每年毕业季,都能发现学生们一些有意思的作品。
中国美院雕塑系硕士研究生毕业展上,第五工作室有个学生用旧的墙板、窗子、门四面围合起一个木质小房子,从门里可以进入。房子里布置了床、桌子、凳子、柜子等等日常家居物品,还有一台老式缝纫机。房子里所有的物品,全部用一条条不同颜色绷直的棉线密密麻麻将它们连成了一个整体,形成了一个线的世界,给一种很特殊的空间体验。
除了作品的视觉效果,以及线这种特殊的材料所构成的形式感,作品还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呢?在毕业论文答辩会上,有老师问起了这个问题。
这个学生说,这间房子其实是他儿时的记忆,小的时候,他印象最深的是,夜已经很深了,奶奶的缝纫机还在响,一家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来自这台缝纫机,这就是为什么在这件作品中,缝纫用的棉线绕满了整间屋子的原因。
第三工作室一个女生的创作,属于无须过多解释,人们就可以明白其中意义的作品。它是一组木质透雕作品,采用的油画框式的悬挂方式,作品的题目是《父亲的一天》。这个同学的父亲是一名教师,她选择了父亲每天日常生活的几个场面,用透雕的方式把它们连环画式的呈现出来。画面虽不大,但人物繁多,还有围绕人物活动的建筑、室内场景、周边的植物等等。把这么丰富的内容以木雕的方式亲手刻出来,其工作量是相当浩大的。
这件作品最值得称道的是“透雕”形式的运用和改造。透雕是地道中国民间雕刻工艺,与浮雕相比,它如同在浮雕的基础上把背板去掉了,形成通透的效果。古代许多窗棂、屏风、还有小型玉雕、牙雕等等,都是用透雕的方式。不过,民间传统的透雕是平面的,装饰性的,而这个同学的透雕创作运用了透视的方法,所以它是有空间深度和近大远小的空间关系的。
第一工作室的一位毕业生,他的作品稍显费解,如果不解释,恐怕观者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联想。
这是一匹两米长的马,这匹马的头低垂,神情看起来那么无助和无奈,马腿的下半部分没有了,支撑它的是一张四条腿的桌子,这是一副比较特别的意象,一种特别能奔跑的动物,附着在一个完全没有运动可能的物品上,形成了动和静的巨大反差。
当然,在答辩会上,这件作品又面临着一番追问,为什么是马,不是其它的动物?这个同学开始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希望每个人根据自己所看到的,去想象作品的意义。可老师就是不肯放过,最后,只好无奈地说出了原因:他妈妈是个特别能干,一天到晚都在忙碌的人,在他的印象里,他妈妈永远都不会停下来。可是有一天,妈妈病了,病得很重,家里让他赶回去,见到终于停下来的妈妈。这就是他创作这件作品的初衷——他妈妈属马。
这几件作品在形式上、材料上差别很大,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这就是,他们的创作不再是从一个口号,一个宏大的意愿出发,而是从自己切身的感受和体验出发,让艺术回到了个人。那些细小的,日常的,甚至是私密的因素,成为他们创作的直接动机。这使他们的作品温馨、感人,而这种转变已经被期待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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