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照堂：因为真实而产生的荒诞才有意义

策划/毕武英文/本刊记者李晶、王宁

从10月初开始，2012年秋拍的大幕已然拉开，随着中国嘉德10月31日在北京圆满收槌，国内几大拍卖公司基本完成了各自的秋拍之旅，通过对这一阶段的成果汇总，可以大致描绘出2012年秋拍的走势图，本刊横向对比了秋拍艺术品各板块的涨跌，并纵向分析了拍卖市场的数据变化与一些特色专场的优劣，期望通过总结今年秋拍的格局走势与发展预期，为后续拍卖的资金流入提供参考。

2012秋拍初探：承继与调整

文/本刊记者李晶

自2011年秋开始，中国艺术市场减速已一年有余，今秋的拍卖市场甚至被定格为艺术品交易绝对的“低潮期”，这个中国艺术品市场的调整期过得异常艰难。在最新出炉的中国嘉德2012年秋拍数据中显示，嘉德2012年秋拍成交17.45亿元人民币，同比(2011秋拍)下降55%，环比(2012春拍)下降18%；苏富比香港2012年秋拍为16.73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48%，环比下降16%。

在全球经济持续低迷的大环境下，尽管嘉德、保利进军香港市场为香港艺术品市场带来新鲜血液，但是延续着春拍的调整趋势，秋拍市场继续走低。

这是个“捡漏”的时候

近日，北京匡时国际拍卖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董国强的一条微博在业内引起关注。微博内容很是平常：“这位大叔冒着寒风坐到活动结束，反复要求补发一个“最佳坚持奖”。”引发关注的是微博配图中的这位大叔。他正是于29日在北京匡时秋拍现场将国家一级文物“清乾隆金桃皮鞘‘天字十七号’‘宝腾’腰刀”收入囊中的买家。据说这把宝刀是散落民间唯一的一把乾隆御制腰刀，成交价为4830万元。有网友在留言中戏谑：“大叔眼神足以震慑住每个人，刀只是配饰。”而董国强则回应：“我们也认为是靠这眼神逼退了其他对手，本来应该拍得更高的。”虽说是玩笑话，但结合2006年这把刀的交易价格，董国强所言“本来应该拍得更高”也并非没有道理。2006年，这把清乾隆御制的金桃皮鞘“天字十七号”宝腾腰刀在香港佳士得就拍出4880多万元的价格。时过6年，价格不涨反跌，对艺术品的高投资回报率而言，实在是笔不小的损失。须知道，同样在2006年，齐白石的《芭蕉书屋》以913万元成交，到2011年，其上拍的成交价高达9315万元，5年翻了10倍多。若是结合它在2000年秋拍取得的264万元价格，则11年翻了35倍多。两相对比，高低立现。更何况北京匡时素来善于推广，对此件“明星拍品”更是不遗余力，甚至专门为这件国家一级文物搭建了单独的亭子进行展示。在如此卖力地宣传造势下，拍品还没有达到2006年的拍卖价格。今秋拍卖真可谓是寒意逼人了。

对于今秋拍卖市场难得一见的大规模“捡漏”，有人分析，这说明一方面，很多作品当初的价格都存在一定泡沫，另一方面，无疑证明中国艺术品市场还远远未走出低谷。于是，记者汇总了今秋拍卖市场上的一些经典“捡漏”拍品，期望通过这些经典作品的拍卖纪录分析其后续走势。

热点多元化，市场多极化

秋拍市场延续了春拍热点分布多元化、市场结构多极化的趋势，除了书画、瓷器等传统板块以外，古籍善本、独特的文玩、现代陶瓷、贵重金属工艺品等都成为投资的热点，而北京之外的地区与拍卖公司也形成了不同的增长极。北京保利的“广韵楼”藏书、北京匡时的“南长街54号”藏梁氏重要档案、香港邦瀚斯的莱卡相机珍藏、北京华辰的黑胶老唱片都成为了秋拍的热点关注。

以北京华辰“百年留声——20世纪中国老唱片专场”为例，全场拍卖成交额34.155万元。旧上海30年代六大歌星周璇、白光、龚秋霞、姚莉、李香兰、吴莺音的唱片集高于估价以46000元成交。上世纪80年代的流行歌曲也颇受关注，邓丽君唱片集(20张)、中国流行歌曲(7张)分别以28750元、3450元成交。因为之前名人涉足艺术圈“满载而归”的事例屡见不鲜，记者本以为作为国内首次针对老唱片进行的专场拍卖，也会因为其“名人效应”而博得满堂彩，但52.5%的成交率似乎喜忧参半。有人认为作为一个特色专场，其成交数字并不好看；也有人认为，首次“试水”新生领域，即能取得成交过半的结果，其市场前景很是光明。记者注意到，专场中唱片发行时间跨度由清末至上世纪80年代，但清末的唱片明显要受欢迎些。拔得头筹的拍品即为清末单面片(3张)，成交价57500元。其中一张唱片的片芯上带有清朝龙旗的标志。

中国嘉德、北京保利这两家内地领军拍卖公司的今秋香港首拍，被业内视为艺术品拍卖市场格局调整的重大举措。一石激起千层浪，各地区拍卖公司纷纷出招，或发挥本土优势，调整营销策略，或迅速跟进，积极拓展公司版图。殊途同归的是，都是想利用市场的调整洗牌争夺更多的资源和客户，提高在业界的地位。眼下，上海、陕西、广东等地的市场正与北京形成互补，甚至形成以北京为中心，香港为桥头堡，上海、陕西、广东等多极化增长极正不断出现的中国艺术品市场格局。福建东南5专场总成交金额5667.66万元，成交率94.71%，较今年春拍增长了14.98%，其中当代工艺专场和漆画专场更是以490.82万元与393.875万元的成交额，较春拍实现了30%以上的增长。今年香港佳士得拍品包括中国水墨画、亚洲现代艺术品、葡萄酒和钻石等各类藏品。有业内人士分析，新热点、新区域、新关注的起点较低，价位也低，风险相对也低，对于规避风险来说不失是一个重要方式。

截止目前，在2012中国艺术品TOP10中，我们可以看到香港苏富比占据3席，中国嘉德占据4席，北京盈时占据3席，同时拔得头筹。而2011年中国艺术品TOP10中香港苏富比、澳门中信各占一席，其余均是大陆内地拍卖公司。两者对比可以发现，港澳地区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份额正在增大，京津塘和港澳台差距进一步减小。

2011年秋季中国艺术品拍卖高价TOP10和2012年秋拍中国艺术品TOP10对比

数据来源：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AMMA)

由上图可知，到目前为止2012年秋拍的最高价——北京盈时的清乾隆青花海水祥云应龙纹梅瓶以9775万元力压2011年秋拍的元代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这说明名家精品继续备受追捧，爆出天价，而一般拍品则少人问津，艺术品价格差距进一步拉大，艺术品市场这种两极分化在2012年秋拍依然严重。调整期内，买家的行为更加保守与理智，传统艺术精品与价值稳定的拍品在投资保值上成为首选，能够促进保值增值的来源传承与故事内涵的价值凸显。香港苏富比这对清乾隆年制黄地洋彩“福寿连绵”图绶带葫芦扁瓶成交价8757.5万元，达到其估价上限的两倍，以及创出董其昌作品的拍场价格新纪录的董其昌《仿黄公望富春大岭图》都说明了今秋市场在继续两极分化。

三大主力品类市场动态

2012年秋拍，中国书画、瓷器杂项、油画及当代艺术三大品类的具体成交额比例有所变化，但是书画仍是支撑市场的核心；市场不确定时期，瓷器杂项整体遇冷，但传承可靠的精品仍受市场青睐，瓷杂整体转跌趋缓；油画及当代艺术市场认可度不高，集中于艺术价值公认较高的早期大师油画或当代知名艺术家早期经典作品。

1、中国书画有所缩减但仍为主体

与以往相同，中国书画板块仍然占据着市场的主体地位，支撑了拍卖市场的大部分。书画作为保值增值最有空间的艺术品，尽管是在市场不振的情景下，并且高精作品数量相对于往年来说也不可类比，但仍成为藏家们的首选。这也许说明，市场的不稳定与经济的趋冷凸显了书画保值增值的首选地位，尤其近几个拍卖季，中国书画一直保持支撑着中国艺术品市场近60%的份额。尽管经过去年秋拍的缩减，一年以来一直处于下降状态，市场份额在2012年春拍中仅占50.41%，较去年秋拍跌幅为8.92%，拍品上拍数量下降近40%，但是，中国书画仍稳占市场主体地位。

苏富比秋拍总成交额为20.45亿港元，中国书画拍卖会总成交额为4.15亿港元，尽管低于春拍4.67亿港元的成交总额，但上拍的325件作品却成功拍出315件，成交率高达96.92%，而在春拍这一数据只有92.11%，苏富比中国书画作品成交总数占总体成交数量的9.98%。苏富比2012秋拍的中国书画专场总成交额较上半年下跌了11.25%，总上拍数量下跌了5%，但专场成交率却高达96.92%。中国嘉德秋拍总成交额17.45亿元人民币，其中中国书画类专场9个，总成交额11.41亿元人民币，尽管成交率只有77.6%，但却是几个门类中成交率最高的，书画在总成交额中占到了65.37%。

在古代书画方面，6267.5万元的董其昌《仿黄公望富春大岭图》，3967.5万元的张宗苍《云栖山寺》，2300万元的康熙皇帝行书“笃志经学”并四十名臣诗等，都成为了2012秋拍的“价格标尺”。截止到10月31日，2012秋拍中国艺术品拍卖TOP10中，古代书画占据5席，总成交价2.4亿多元，占TOP10总成交额的45%，占居半壁江山。嘉德的“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专场、中国古代书画专场、中国古代书法专场，北京盈时的“四王吴恽夜场”专场等都成为秋拍中的古代书画集大成者，但成交价较之以往却并不突出。

中国现代书画市场中，最火爆的当属张大千和齐白石。今年秋拍，对这些现代国画大师作品的热望一如往常，齐白石的《设色山水图册》(册页)拍得3762.8万元，张大千的《致张群山山水花卉册》(册页)拍得2530万元，均入围2012秋拍中国书画拍卖TOP10。苏富比书画专场最高价为“傅抱石1945年作《春词》诗意立轴”，成交价为2306万港元，与今年春拍此专场齐白石作品7010万港元的最高价，形成了鲜明的落差。而此前最被看好、估价最高的张大千的《拟唐人秋郊揽辔图》，因归属问题引起争议被意外撤拍。但不论是齐白石的《设色山水图册》(册页)、《花卉四条屏》，还是张大千的《致张群山山水花卉册》(册页)、《瑞士奇峰》、《行书诗》，都没有突破5000万港元。

结合秋拍实际，可以说，千万元以上级别的精品还是很缺乏，“征集难”导致“佳作少”，“佳作少”导致“天价少”，最终导致中国书画的成交总额大跌。今秋，由于买家购买力和购买旨趣的因素，市场热度主要集中于中低端价位的作品，艺术家作品平均每平尺价格大部分均在降低。

2、瓷器杂项屡有精品

由于近些年瓷杂价格攀升太高，一定程度上透支了未来的行情，为了现金滚动，很多时候只能折卖，因此，去年瓷杂成交额跌幅最大。2012年瓷杂份额有所上升，升幅很是明显。市场对精品瓷器之类顶级藏品的需求量仍然很大，如果市场情况趋好，这样的艺术精品价格还会有很大提升空间。

2011年秋拍瓷器杂项跌幅很大，2012年春拍有所回升，调整成为主要特征。延续春拍的特点，2012年秋拍上，瓷器杂项依然体现出市场主体经营策略的变化与创新，并且两极分化的格局依然严重，虽然态势低迷，但是屡有精品，“重质轻量”的方向造就了瓷器杂项精品的诞生，“去劣留精”的旨趣也更有利于瓷器杂项市场的理性。

在2012年秋拍中国艺术品拍卖TOP10中可以看到，瓷杂类占据4席，分别为9775万元的清乾隆青花海水祥云应龙纹梅瓶、8757.5万元的清乾隆年制黄地洋彩“福寿连绵”图绶带葫芦扁瓶(一对)、4830万元的清乾隆御制金桃皮鞘[天字十七号][宝腾]腰刀、3352万元的清雍正青花矾红“水波云龙”图折沿大盘，总成交价2.67亿多元，占TOP10总成交额的49.4%，其中清乾隆青花海水祥云应龙纹梅瓶更是以其天价位居TOP10首位。

苏富比4个瓷器专场、总共237件拍品里共拍出143件精品、6.18亿港元的成绩，尽管拍品数量、成交数量为近年来新低，成交数量刚过今年春拍数量的一半，而成交总额及市场份额仍为苏富比的领头军，占苏富比市场份额的30.22%。清乾隆年制黄地洋彩“福寿连绵”图绶带葫芦扁瓶以2500万港元起拍，期间叫价27次，最终以9500万港元落槌，加上佣金以1.07亿港元成交。嘉德2012秋拍瓷器杂项共计17个专场，上拍2098件拍品，成交1354件，成交总额约为4.85亿元人民币，占27.79%。

此外，瓷器杂项门类品种越来越多，尤其是古籍善本受到了格外的重视。北京保利的“广韵楼”藏书备受关注，北京匡时的“南长街54号”藏梁氏重要档案估价5000余万元，国家一级文物、清宫天禄琳琅藏书元至正二十三年吴郡庠刻本《题宋版通鉴总类》18册以1380万元成交，周作人、梁思成、林徽因等名人书札、照片也都成交于400余万元。

3、油画及当代艺术表现不佳

2012年春拍，油画及当代艺术市场规模随市场行情回调进一步缩减，但市场份额比上个拍卖季有所增加。秋拍涌现出一系列优秀作品，但是总体表现不佳。

苏富比“当代亚洲艺术”专场，上拍的153件作品拍出了111件，却仅仅收获1.17亿港元，市场占有率下跌至5.73%，为2009年以来的历史最低点。除刘炜的《革命家庭系列：晚宴》创下新拍卖纪录外，大多数当代名家作品以底价落槌，甚至很多明星艺术家作品大面积流拍，即使成交的也只是“白菜价”，甚至惨淡二字都难以形容。嘉德油画雕塑类合计4个专场，共上拍230件拍品，成交146件，为1.19亿元人民币，也只占成交额的6.84%。

油画及当代艺术中最高成交价为苏富比的常玉《聚瑞盈香》，2527.62万元。陈丹青创作于2001年的“民国范儿”力作《国学研究院》不负重望，以2070万元拔得该场头筹。朱德群《雪之万象》成交价1794.692万元。写实画派的艾轩《有风从两肩掠过》以402.5万元成交。20世纪早期油画家中，李铁夫创作于30年代的风景《遥望瀑布》极其难得，以782万元高价成交。此外，首次推出的“人体造型艺术专场”受到了市场认同，杨飞云的《女人与猫》以690万元高价成交。同为首次推出的“灵感—设计艺术专场”中，田家青设计的“龙韵——中国壬辰年特别纪念钢琴”最终成交于690万元。

相对于传统优势类的板块，油画及当代艺术一直不能比拟，而今年秋拍这种情况更甚。经济环境的影响、艺术品进口关税纷争、大型基金的撤场、藏家审美趣味的变化，这些因素都造成了当代艺术的颓势，但对于消除泡沫，提高市场抵抗力，也未必不是好事。

“惜售”与“惜买”在博弈

相对于2011年初艺术品市场信心高涨，结果到年底却人人自危的情况，2012年持续了调整与低迷的主线，市场信心严重动摇。据雅昌艺术市场监测中心出具的《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12年春)》分析：“2012年三季度人们对艺术品未来价格走向仍不乐观，仅有21.43%比例参与调查人群认为艺术品价格未来3个月里会上涨，这一比例和年初调查结果类似，超过45%的比例认为会下降。同样和年初一样，认为未来是购买艺术品的合适时机的比例超过60%，这一比例和年初的67.82%相比略有下降，这一点在春拍中便有所体现，部分老买家对艺术品拍卖的关注度回升，但出手谨慎，市场仍存在较大不确定性，观望情绪明显。”

无疑，2012年中国艺术品市场是个“小年”。从春拍到秋拍，全年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总额已确定下降。在2011年春季，业内人士就纷纷猜测2012年下降的速度将达到20%到30%，即2012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的总成交额估计在人民币700亿元到800亿元之间。但自从2011年秋拍打破了秋拍业绩好于春拍的一般规律后，情形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随着经济环境、艺术品市场的变化与不稳定因素的存在，不管是投资人、藏家还是卖家，都感到国际国内的环境有很多不可控性，对经济环境没有绝对的预测与把握，因此大家的预期都在发生着变化。作为艺术品持有者，对艺术品价格涨势的预期仍然很高，定价难免与市场预期存在差距，为了避免损失而不卖；市场中的资金面对不确定的环境也在观望，想买却不愿出高价，由此出现了僵持胶着状态，形成“惜售”与“惜买”的博弈。在秋拍开始前，苏富比书画部负责人就表示，在中国书画方面，今年苏富比征集的数量比去年减少5%，而拍品估价总体调低了20%。因此，今年秋拍与春拍存在着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征集作品难、交易付费难、聚拢人气难。为此，各拍卖公司不得不面对拍品减少、延期拍卖的问题，只能采取精耕细作，不断挖掘新门类。

总之，2012年秋拍仍然在承继与调整中缓慢前行，成交额增长速度放缓，份额结构正在出现多元化的变化；始终存在天价，但是天价形成的热点分散，各个门类都有涉及；新门类、新方法、新理念的出现使得艺术品市场融合进更多新元素，更加值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