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72年进入上海博物馆,在文物修复与研究室工作,一直从事书画文物的修复和研究,现有一些经验、感悟与读者分享。
书画卷轴平整问题长期以来是人们谈论最多、接触最广的,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到解决,是一个疑难症。
一张画辛辛苦苦修复好要经过20多道工序,当时交出去很平整,但时间一长,或者换了环境、气候,或者保管不力,都会出现不平整。书画卷轴平整问题要从主观和客观的因素剖析。
第一,材料问题。纸、绢等都是书画装裱的物质基础,与卷轴平整的质量有着直接的关系。纸张材料有很多,我们做修裱更会遇到不同时代、不同质地的纸。我们裱画的纸要柔软、柔韧,熟纸附着力比较差,一般比较脆,不能裱画。宣纸有利于保存,而且不会褪色,相对来说寿命比较长。博物馆面对的是文物,都是用安徽产的最好的宣纸,比如红星、汪六吉牌的。如果纸选择不好,会造成厚度凹凸不平。绢、绫用于装裱比较少,主要的原料一般是选择湖州双林绫绢,这是个老厂,材料是真丝的,质量比较好。以前材料比较紧张,有的混合了人工丝,或者丝的粗细不匀,也会影响卷轴的平整。
第二,浆糊问题。浆糊对修裱的质量,尤其是平整度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密度过大会影响卷轴的硬性,我们要求卷轴柔软,否则会产生折痕,会断裂。优质面粉的密度大于淀粉,面粉里有面筋,面筋起到很大的作用。浆头不能太稀,冲的时候要用劲,我们靠开水打熟,水也不能多,要顺着方向不能反过来。真正打得好的浆又要厚,又要有透明度。新打的浆糊不稳定,这样来裱画会出现不平整的现象,需要冷却。浆糊厚薄根据纸张的质地来调兑,浆水太薄了就没有黏力,太厚裱完就太硬。调制浆糊是既平常又复杂的问题,我们针对画芯材料以及环境、气候等因素,凭经验和手感,多做就出来了。
第三,工艺技术问题。修裱每一张书画,每一道工序都与卷轴的平整有关。除了浆糊以外,关键的就是工艺技术的操作水平,如果掌握不好要领,在用浆上容易出现干涩不匀。手势动作不规范,力度掌握不好,这些问题均会导致平整出现问题。还有其他小工序,如贴条、搭杆操作的手势掌握不好也会产生收缩不平,带来不良的后果。
第四,气候环境和收藏保管问题。气候环境和收藏保管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所用的纸张和绫绢都是纤维制品,具有很大的吸收性,相对来说湿度在65%比较合适。当湿度低于58%,纤维的收缩,会导致卷轴不平。一年四季气候不同,画幅随着气候的变化,如梅雨季节湿度比较高,画幅比较平整,但是秋冬季节气候干燥,画幅就收缩起来了,相对不平。南北地域不同,裱画的平整情况也不同。
卷轴的平整问题是一个比较复杂的系统问题。总的来看,主观与客观有着同等重要的作用。卷轴平整与否不仅影响到书画的美观,更重要的是书画的修复质量、保护和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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